阿米什之行

一如所料，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充滿爭議、火藥味及戲劇性。在點算選票的這幾天，媒體的焦點均落在三數個州郡上，其中以賓夕法尼亞州﹝Pennsylvania﹞最為矚目，因為這一州的選舉結果，足以決定總統皇座會被誰坐上。對於誰來做美國總統，我沒有既定立場，所有相關爭議和火藥味，我實在不在意。可是由於賓夕法尼亞這地名的不斷出現，使我回憶起一點在那地方的見聞，想起一群我覺得很特別的人 —– 阿米什人﹝the Amish﹞。

有一次我們往匹茲堡探望兒子和兒媳，臨別時兒媳提議，我們在回家途中，可順道參觀一下阿米什人地區。按她所說，我們在一個叫蘭卡斯特﹝Landcaster﹞的小縣短暫停留。時間不長，感受卻很深！

阿米什人是甚麼人？以中國人的說法，他們應被視為美國國內的小數民族吧。當然，他們並不是土著，他們也是歐洲移民後代。只是這一群人，全都活在他們獨特的氣泡中，一個三百年前的氣泡中。

不到半天時間的觀察，我不可說對阿米什人很了解，我只能把一些較深的印象記錄下來：

• 阿米什人的來歷：他們的祖先在18世紀由歐洲來到這裡，聽說是為了逃避當權者的迫害。阿米什人雖是信仰基督，言行卻是極為保守，因而與主流和傳統的基督教派分裂。留在美國的阿米什人大約有二十萬，在蘭卡斯特有三萬多，是最大的一個阿米什人社群。

• 阿米什人不遠行：當我駕著汽車高速駛近蘭卡斯特時，駭然看見一輛馬車在前面緩緩行著，我急忙煞車，心中也捏一把冷汗。後來才知道，馬車是阿米什人能擁有的最先進交通工具，主要用於載物和來往較遠的地方。更令我驚奇的是，這裡的阿米什人，不但沒有汽車，連腳踏車也不用，年輕人或許會用踏板車﹝scooter﹞，日常外出主要靠步行。他們認為外面世界充滿邪惡和誘惑，所以要盡量避免接觸，現代交通工具會縮短與世俗距離，使人更接近邪惡。況且，擁有現代汽車也被視為是虛榮的貪慕，不要得。若有迫不得已原因，一定要到更遠的地方去，他們寧願顧人駕汽車接送，或是乘搭公共車輛。不過，飛機就免問了，這麼先進的機器，不是好東西！

• 阿米什人不用電：當人說阿米什人是不用電的時候，我以為是因為他們只想過簡樸的生活，所以不需要電力。原來除了生活樸儉之外，還有一個更重要原因，那就是供電公司的網絡，是與整個世俗世界串連的，透過電網，他們純潔的生活就會被俗世所污染。聽起來有點神秘，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何阿米什人會過著沒電燈、沒電視、沒收音機和各式電器的生活。可接受的例外是獨立乾電池，瓶裝天然氣也可用，因為它們『與世隔絕』，可作為某些器具的能源。還有，阿米什人沒有私人電話，若真的要和外界通訊，只可到公眾電話亭。這叫我這個俗人怎活呀！

• 阿米什人不上學：阿米什兒童是不到公眾學校上課的，孩子們的教育全由阿米什社區內的私塾提供，到了初中程度便完成。年青人不會繼續上高中，更不用談大學生活了。他們會跟隨長輩學習一般生產與生活技能，男的跟父兄學農務，女的隨母姐習家政。這樣一來，年輕人與家庭及社區便緊密地連在一起，不會被外面的世界誘走。

蘭卡斯特之行使我對阿米什人有了新認識，他們不僅穿著樸素和懷舊的服飾，他們真的活在過去。我是一個從廿一世紀來的俗人，對阿米什人種種生活方式和行為，都感到不可思議。必須承認，我覺得他們的很多想法都很保守，甚至過份執著。可是回過頭來看，我們在他們眼中，何嘗不是一群庸碌、傲慢、甚至是腐敗的俗人？即便如此，他們並沒有迫使我們改變，他們只想繼續過他們想要的生活，這是應該被尊重的。也許，從阿米什人的角度來看，他們仍然活在『現在』，只是他們的『現在』比我們的更純潔，不想跟我們的混在一起而已。

最後一提，阿米什人成功地防止外世的『污染』達三百年之久，我們在埋怨甚麼〝抗疫疲勞〞之時，是否要先作自我反省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