煮魚

為了迎接孫兒的誕生，我和老婆再去了匹茲堡一趟，兒子的丈母娘也來了，一家人再次相聚，好不熱鬧。身為中美合作結晶的小孫，自然是焦點所在。不知他自己能否意識到，繞著他團團轉的人可真不少。

我們也有好一段日子沒有到兒子家來，老婆便請纓為他們做飯。老婆的中菜水平，除了兒子十分懷念外，也得到媳婦及其母親的讚賞，今次她再出手，眾人當然叫好。

大家興高采烈地談論吃甚麼菜，兒子說市內有一所海鮮市場，裡面有活魚供應，不如來一道清蒸鮮魚。這提議很好，畢竟蒸魚這玩意，是我們廣東人的強項，同時也可為吃慣西餐的姻親來點新口味。

可是老婆很快便發現一個大問題。就是她找不到足夠大的中式鑊，蒸鍋更是免談。也怪不得兒子，這些傳統煮食器具，在中國的年輕家庭也不一定找到，何況他們身在番邦！

如此困局，我想是我表演的時候了，便發豪語：『那就買一個蒸鍋回來！日後也有用。』

『哪裡買？』老婆即問。

我想也是，在這裡要找賣中式廚具的地方倒不易。便再說：『可以網購嘛！一定有！』

『那就要等了。』兒子說。

這亦是問題，這類非主流產品，供貨時間都較長，到時魚都變臭了 ……

卻在這時，丈母娘開口說：『怎不用那陶盆子試試，放進烤箱裡焗，和蒸魚差不多。』

這倒是個新鮮主意，我更是從沒聽說過。原來丈母娘曾送給新人一套陶製盆了，用陶盆子煮東西，在歐美其實很普遍，只是兒子和媳婦一直沒用，那盆子就一直被涼在廚櫃中。我們在網上找了些資料，知道可以把魚﹝或其他食物﹞放入盆子內，加上配料和調味料，封蓋後放進烤箱，烤焗出來的魚竟和蒸魚沒兩樣。我猜是因為困在盆子內的水份受熱後成了蒸氣，產生了類似效果吧。

我們雖然沒有多大信心，但這的確是個法子，大不了直接把魚烤熟，只要能放進嘴裡，也餓不成，便決心一試。

我跟老婆馬上到市場選了兩條活鱸魚回來，當然還有其他食材。由於老婆要處理多款菜色，便叫我把魚和配料放進陶盆子中。我當然沒話說，其他的我也不會做。我先把一片片蘿蔔舖在盆子底部，再把兩條魚放在蘿蔔上面，魚身被蘿蔔托起，應能把熱力傳得更平均。然後是配料，這包括薑絲和各色辣椒絲，都是老婆預先切好的，我只負責最後一步，卻是最重要的一步。我拿著筷子，一條一條的把不同顏色的“絲”放進去，有的在最底部，有的在上面，有的在魚身內，前後左右，均勻地放好。我只想著，每一條“絲”，都必須守在屬於它們的位置 ……

就這樣，我墜進了心流境界 ……

那是絕對寧靜的一刻鐘，是完全忘憂的一刻，是重歸正念的一刻。

直到老婆嚷道：『怎麼了？還不放入烤箱？留作宵夜吃嗎？』

魚的味道很不錯，活魚就是不同，淡而鮮。

說到淡，對了，我忘了放鹽！